这些年,我们到底对曹禺做了些什么丨舞台大
在有迹可循的近20年里,
当代戏剧人重新解构曹禺作品的,不在少数,其中不乏有理和有力的创作。
时代的变革对他写作的影响如此之深,
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?
对曹禺,这许多年来,我们到底还想知道什么?
对他的深挖与解构背后,又反照出了当代剧作家和戏剧创作者的何种心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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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上演的话剧《前面就是我们的世界》是《寻找剧作家》的复排版本,原作首演于去年的南锣鼓巷戏剧节。作品以曹禺写作《雷雨》、《日出》和《北京人》的年代为故事背景,以剧作家本人的经历和遭遇为核心,讲述了他从年少成名时的才华横溢,至文革时期遭受迫害时的无奈痛心。
这样的梗概令人不自觉地想到另外两部作品,一是十余年前田沁鑫创作的话剧《狂飙》,一是去年上映并引起诸多讨论的电影《黄金时代》——两部作品描写的人物均是文艺大家,一为田汉,一为萧红。
可惜,《前面就是我们的世界》既没有做到《狂飙》中戏中套戏,人生悲喜杂糅不胜唏嘘的舞台效果,亦犯了与《黄金时代》相似的问题,即,只铺陈了时代命运动荡的现实,却没有体现出人在时代中如何选择和选择背后的人之为人的意义。
时代的变革对他写作的影响如此之深,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?对曹禺,这许多年来,我们到底还想知道什么?对他的深挖与解构背后,又反照出了当代剧作家和戏剧创作者的何种心态?这是我对这部作品的期待。
《前面就是我们的世界》摘取了曹禺剧作中最“有名”的三位女性形象:《雷雨》中的繁漪、《日出》中的陈白露和《北京人》中的愫方,以她们的角色特质和创作背景,牵连出曹禺本人的两段婚恋经历,并在剧中贯穿年反右和文革阶段他被迫改写剧作和收到批判的遭遇
整场戏像是一出院校内的汇报演出。舞台美术设计略微失效:几个挂在半空中的小景片,各自扮演着楼梯、门窗、照片墙……演出中却几乎没有与舞台发生任何互动。设计并没有从剧本里抓到一个核心的意向,亦没有抓住人物特质,对空间的想象力是匮乏的。剧本在叙事时,对时间采取了迂回往复的解构设置,还有些许微妙的戏中戏,暗示着现世和戏剧创作的勾连——这些在舞台呈现上都有失准确,没有真实感,也没有幻觉。
有点讽刺。周冲那段昂扬的台词原本出现在《雷雨》第三幕,在四凤简陋寒酸的家里,衣着高贵的周家二公子前来,给她送些过活的钱,并为之前仓促将她辞退的事情道歉。四凤心里正难过且为她和周萍的未来惴惴不安着。这位公子哥不明就里还兀自在这里发着诗意的幻梦。后来四凤的哥哥鲁大海回来,他还天真地伸出手,问能不能和他交个朋友……
在去年夏天广受热议的北京人艺《雷雨》演出笑场事件中,这一场就是被专门提到的观众的一个“笑点”之一,可见观众对此的理解和感受充满了隔代的偏颇。今时今日创作者反倒挑出这“敏感”的痛点来,要么是有充分的文化能量来解读其中的深意,要么就是“不合时宜”的。已经有一个“传统”的《雷雨》帮创作者来“试水”当代观众了,为何不借鉴和思考?
△北京人艺版《雷雨》,演出至今11年,去年公演时,杨立新曾因学生公益场观众笑场而发文唏嘘。
戏剧创作不必随潮流,更不必非得屈膝向观众谄媚,但却不能少人性和时代性。在《前面就是我们的世界》中,二者均匮乏。曹禺的才华成就被俗世化,对现世的关怀更是无处可循。除了聊以宽慰那些从过去时代里一起走过来的老辈的集体伤痛,对当下人的警示或者动情,皆寥寥。
在有迹可循的近20年里,当代戏剧人重新解构曹禺作品的,不在少数,其中不乏有理和有力的创作。王翀以现场影像概念将《雷雨2.0》重置于当代语境里;易立明将“舞蹈剧场”观念带入,有了《阅读〈雷雨〉》,并在解构过程里发现了曹禺写作的“秘密”;李六乙的《北京人》在视觉和排演上丰富了曹禺的舞台语汇;去年,林兆华的《雷雨》,更大胆剪裁剧本,将周朴园单独拿出来,置于舞台中心,让故事围绕他重新展开……
△曹禺曾说,自己的得意之作《北京人》是”关门戏“,哪个剧院排了,就要”关门大吉“。年,李六乙创作了这版《北京人》。舞美设计将舞台上这个深宅大院全部裹上了一层宣纸,零落庄严感顿曾。李六乙用自己独特的导演手法将人物内心的孤独和痛苦外化,给人肃杀萧条之感。演出最后,舞台整个倾斜向前,视觉上格外拥有独创性。
△王翀导演作品《雷雨2.0》是其新浪潮戏剧代表作,技术上,引入现场即时影像,有评论说其“更像一场装置行为艺术”。
△《阅读〈雷雨〉》首演于年林兆华戏剧邀请展。在目前这张唯一公布于众的幕后排练照中,可以一窥演员的工作状态。导演易立明将剧本中每个人的台词拆出,在事后接受采访时他说,这一拆解过程里他发现了曹禺写作的秘密,“每个人的台词单拿出来,其实都是独白。”除此之外,排演手段今日看来依旧充满突破性,运用音乐的节奏和身体的能量释放作品的深意。
△《雷雨》演出于去年,为天津曹禺戏剧节中唯一以改编曹禺创作的作品。导演林兆华。舞台上只有一把沙发和一个茶几。周朴园坐在中间,剧中人物往来穿梭。作品形式新奇,却终因为排演时间所限,最终完成时像是一部完整作品的”草稿“,也可谓遗憾一种。
当代戏剧舞台从来没有限制和拒绝过对曹禺的解构和重读,且已经走了很远很远。
当下,曹禺的作品早已出现在每一本中学语文教科书上,生平也可直接在网路上键入他的名字即可得知,不需要再用一场戏来将其立体化;曹禺的雕像始终好好的矗立在首都剧场的大厅里,就不用创作者再在舞台上为他另盖一座丰碑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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